本帖最后由 盈袖暗香 于 2023-3-29 18:39 编辑
（写于2022年9月15日） 近日，全国疫情再度升温，在灾难面前，保持定力，需要勇气。因为一句“来自79年前的神预言”的宣传语，我开始阅读加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鼠疫》，希望从中探寻答案，即面对疫情，如何应对自己的内心和真实的世界？ 小说记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发生在奥兰的鼠疫事件，从里厄医生冷静客观的视角，带读者走进了饱受鼠疫之苦的城市与人性。小说写得平铺直叙，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细腻的情感、悲悯的情怀和对生命的关怀，对人的敬重。他把目光聚焦在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他们的执着和倔强的眼神，看得见摸得着的爱情、友情、亲情、同情，对命运反抗的不动声色的褒扬，为我们在漆黑的世界里留下一盏飘摇不定的灯火，一分方寸间的希望之光。他也不忘在狂欢的集体中敏锐地捕捉一些属于个体的忧愁与痛苦，找到根源，然后带着读者一起去感同身受。这些文字隐忍而充满力量，如涓涓细流，硬是要不急不缓地把坚硬的岩石打穿。 在加缪笔下，奥兰小城平凡且宁静，就如平静的海面，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风暴。果然，突如其来的鼠疫打破了这种宁静，将这个城市彻底搅乱。虽说是上个世纪40年代的小说，却不得不佩服作者对灾难中大众心理的捕捉以及灾难中人们行为模式的了解，从灾难发生时人们对灾难一无所知的冷漠与愚钝，到灾难蔓延时的绝望与无助，再到集体被隔离时的孤立与愤怒，出离愤怒后的放纵与麻木，无一不在摧毁着人们的肉体啃食着人们的精神。每个人都在惶恐、悲伤和厌倦中度日如年，像漂浮在深渊和顶峰的半中腰，彷徨着，苟且着，他们与昔日水火不容，对当下心急如焚，对未来又前途渺茫。分离的煎熬和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让人们无数次走到崩溃的边缘。一幕幕的生命终结与灾难肆虐的悲惨，改变了那座城市也改变了城市里的人。 但千万不要低估人的力量。灾祸面前，总有人是清醒而热忱的，那些自觉与灾难奋斗的有识之士，那些努力叫醒群众的勇敢之人，渐渐走出惶惶不安，决定鼓起勇气在死亡的黑色幕布上扯开一条口子，让阳光照进来。这些人中，有诊所医生里厄、编外公务员格朗、神甫帕纳鲁、预审法官奥东、无业游民塔鲁，也有误打误撞闯进小城的记者朗贝尔，他们坚忍地扛下疫情的践踏，保持着勇敢的微笑。这些小人物的坚持与付出，比歇斯底里的口号更让人信心满满。他们的悲喜与抉择，如坚冰下的余温，积攒着生命向上生长的力量。 从这些人物和情节中，我们可以看到《鼠疫》所呈现的灾难下的生离死别，喜怒哀愁。但加缪想要表达的似乎远不止这些。鼠疫象征着20世纪40年代笼罩欧洲的二战阴霾，象征每个人的荒诞处境，也象征人类始终面临的无处不在的威胁。而书中的人物，象征着一种超越个体的觉醒，提示人们要在对荒诞世界的否定和反抗中，搭建好生命存在的意义。 思考令人成长。虚构的小说，今天在真实上演，现实有过之无不及，这是加缪的伟大。《鼠疫》跟近年的疫情何其相似：宣布进入鼠疫状态，关闭城市、放假、车船停运、检疫隔离、监狱囚犯集体染病、无亲人陪伴的葬礼、征用学校操场作为医疗点、体育场帐篷隔离营、动用军队、恐慌、失业、排队购物等，真真应了作者在该书结尾的话，“也许有一天鼠疫会再度唤醒它的鼠群，使人们再罹祸患，重新吸取教训”。回想3月的威海，突发的疫情扰乱了本该生机盎然的春天，小城一夜之间按下了暂停键，“我如此热爱威海”，所有人达成默契，静待家中，服从安排。城市暂停了喧嚣，繁华被病毒隐藏。千人得心，则得千人之力，一批一批逆行者勇敢地站了出来，他们在疫情面前无畏艰险努力奔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我看见的是互助互爱，有序从容，这就是威海的温度，这就是休戚与共的众志成城！ 当然，虽然生活上并未经历过多不便，疫情还是会对人的精神带来冲击，这也毋庸置疑。之前，我说不清自己的复杂感受，直到在加缪的书中找到答案。疫情给我们带来一种“流放感”，这种感受时刻压在我们心头，空虚而真切，非理性地渴望回到过去，或者相反走向极端，想要加快时间的步伐，希望疫情在一夜之间快速消失，让我们心头的重担卸下。想起疫情之前的自由，可以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以不戴口罩任性出入公共场所，在国外读书的女儿可以想回国就回国……身体与想法的错位，给人带来了一种“流放感”，宛如自己不属于此时此刻，而是被命运强行安置于此。加缪描写疫情，不悲天悯人，也不刻意煽情，于是，在他笔下的形象中，作为普通人的我获得了共情。在极端情况下，“个人的命运已不复存在，唯有一段具体的历史，即鼠疫和所有人的共同感受。”因此，虽然隔离的距离把人分开，但情绪却汇聚在一起，人们不得不接受分别的可能与现实，但是又收获了新的力量，即学会在接受生活真相的同时学会反抗生活。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所有人都逃无可逃，平等的人们无谓高低贵贱，在病毒的眼中，性别、种族、阶级的区别不复存在，人只是人本身。当然，作为个体的每个人来说，还是应该选择积极的生活态度，努力让生命变得更精彩。 当下，我们也拥有许多正在倾尽全力与疫情做斗争的人民，蓝白色的身影日夜穿梭在城市需要的角落，凸显了人们在命运袭击下依然作出反抗选择的勇气。苦难教会我们行动，教会我们在流放感中寻找自我，并和命运搏斗，哪怕一次次被击倒，也要像高尔基笔下的海燕一样，不惧怕暴风雨，选择重新站起来。小说结尾，鼠疫褪去，城市里的人们拥有了新生，死去的人们并未影响世界继续前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疫情也终会与我们告别，我会记得，它来过，我们曾顽强抗争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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