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大家长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论坛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5610|回复: 14

在美国的小日子 (1 - 4 )

  [复制链接]
秋枫 发表于 2010-9-3 11:39: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秋枫 于 2010-9-3 11:46 编辑

在美国的小日子 (1 - 4 )
本帖最后由 四季如夏 于 2010-8-14 06:02 编辑 转自中科大校友神州网

(看到海外版在送分,哇哈哈,赶紧来了。几年前写的东西,看着玩玩儿吧。
分类中没找到我的地区,我当时在美国西北部,波特兰。)
话说我离家去国,已是九十年代后期,当时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不流行打工刷盘子了。读研究院的很多学生都有经济资助,在学校做教学助理或科研助理,学校不但给免了学费,还有工资拿,也算是小小工薪阶层。更牛的是有全额奖学金,不用干活,也有钱拿。咦,美国人这么慷慨呀?是个中国学生就给资助?
才不是呢!那时候没有经济资助的,想拿到赴美签证就象登天一样难。就是有经济资助的,还不一定拿到签证。美国领事馆签证处的门坎可高了,每年夏天来临时,都有一大堆学生在门口转悠,手里攥着录取通知,和或多或少的经济资助。大家研究着每个签证官的个性,希望他们对自己青眼有加,不要找碴。这些签证官们大概不知道,他们的婚姻状况,对配偶的满意程度,儿时可能受到的精神刺激,目前的精神状况,都已经被门外焦急的中国学生们分析得有鼻子有眼。弗洛伊德如果在世,一定会很高兴地将这些精神分析报告收录在他的案例中。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形呢?其实也很容易理解,每天都有数以万记的人们在世界各地想着挤进美国,他们能不横挑鼻子竖挑眼吗?谁叫人家胳膊粗,有实力,就是拽嘛。没有实力,什么酸葡萄的讽刺话,什么吹牛皮的豪言壮语,都甭提。风水轮流转,咱慢慢走着瞧。
当时我到了美国,一个同学开车去接,那天刚好阴天,高速公路两边不时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仓库,还有纸片,塑料袋什么的。我很惊讶,也很失望,说道,
“美国不是说很干净的吗?”
“哦,高速上脏一些,城里还是挺干净的。”
我们学校是在市中心的边缘,当我看到马路上一眼望过去,一溜红绿灯,惊讶道,“这么多红绿灯呀!”刚到一个新环境嘛,样样觉得新鲜。美国的街道,尤其是比较新的城市,都规划得很整齐,街道横平竖直,每个街区的十字路口都有红绿灯,所以一路看过去都是红红绿绿的。后来去欧洲,只有巴塞罗那的城市规划是划分成格子一样的街区。那里的街区更绝,格子的大小形状全都一模一样,是四角磨圆的正方形,从地图上看,就是真正的棋盘。而法国人喜欢搞中央集权,往往在城市的某处,选定一个位置,比如说,凯旋门,然后以此为中心,开六七条大道向四周发射。所以街道很少横平竖直,交叉路口的交通状况,也往往非常复杂。据说,他们这么干,就是要让外来侵略者迷路,找不着北。嘿黑,看来并不成功,德国人就不吃这套。我却吃这套,常常迷路。
美国的道路就很简单明了。给街道起名字,美国人也很没有想象力。划分街区的道路,一个方向,用名字,比如,百老汇街(Broadway),主街(Main Street)。以前只知道纽约有百老汇,其实很多美国城市的中心地带都有一条路,叫做百老汇街。另一个方向用数字命名,比如,第五大道(5th Avenue),第十一大道(11th Avenue)。后来我从法国开车到意大利,高速公路上有大大小小100多条隧道,每条隧道都有一个名字。要是在美国,大概编个号就完了。其实编号也是很方便的,看街区的名字,就不会迷路。美国高速公路上的出口也编号,号码跟里程数一致,看出口编号,就知道大概走多远了。美国人很实用主义。
美国人也很固执。全世界的度量衡都用公制了,他们还坚持己见。距离用英里(mile),英尺(foot),英寸(inch),重量用磅(pound),加油站买汽油也不用升,用加仑(gallon),电压用110伏,而不是220,害得我从中国带到美国的电器都不能用,后来从美国带到法国的也都不能用,真头疼。可是从中国带到法国的电器就可以,多方便。
所以当时我去美国时,就只带了些衣服,少量日常用品,总共两个箱子的东西。现在看看自己家里,天哪,怎么这么多瓶瓶罐罐,大东小西,有用的,没用的,塞满了每个房间,每个储藏柜,全都是不断地从各种各样的商店里搬回来的。现在还在继续搬。可是当时在学生宿舍住,什么也没有,连家具都是学校的,也过得挺高兴。
我一开始住的学生公寓,每间都独立,两间房间中间夹一个共用的厨房和卫生间。厨房里有一只小冰箱,一只电炉灶,一些小柜子,卫生间里有马桶,淋浴,房间里有床,桌椅,书架。一个人现代人的基本生活所要求的,也不过就是这些。我的隔壁室友,是一个大学新生,本州人,从一个小城市来上大学。小伙子人很瘦,开始来的时候,还没有朋友,常常自己在屋里放贝多芬的交响乐。他告诉我说,中学的时候去德国做交换学生,带回来一些德国音乐。他倒是长得象德国人,金发碧眼,可惜并不英俊。后来他朋友多了,就不放交响乐了,却常常喝得大醉,躺在卫生间里,害得我没法上厕所。我想委婉地劝他戒酒,逮着一个机会,吓唬他说,你再这样喝下去,会有啤酒肚的。小伙子哈哈大笑,掀起他的T恤,拍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看,哪里会有啤酒肚!我必须承认,他那时还是很瘦的。可是我很怀疑他现在还是那样。我说这话是很有根据的。后来工作以后,有一个同事,200磅的体重,从四楼下到三楼开会,都要坐电梯,因为下楼梯时,膝盖承受不了他的体重。据他自己说,大学的时候就是很瘦的。
有一个黑人学生,跟老婆孩子住在同一层楼里的另一间宿舍。他常到隔壁的小伙子那儿串门,有时看到我在厨房里,就伸头进来看看。有一次,我在做包子,他闻见了,进来找我要一个吃。只见他伸着头,瞪着眼,很认真地把包子嚼完了,说,很好吃。但是并没有再要一个。唉,我那次做的包子,的确不太成功。但那也不能全怪我,用的原料和方法,跟在国内是一样的,可就不是那个味儿。
后来我搬到另一个较好的学生公寓,但是房间里没有家具,所以要开始拣东西了。
 楼主| 秋枫 发表于 2010-9-3 11:44: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秋枫 于 2010-9-3 11:46 编辑

2、置办家当
后来我搬到另一间学生公寓,没有家具,得想办法凑家当。
其实我挺不愿意拣垃圾,多丢人。总不能老是在拣垃圾的时候,背上贴个条子说,"我是日本人"。但是人们告诉我说,大家都是这样的。哪样?背上贴条子?不是。学生们在学校里住的时间不长,一般不愿意花钱买新的家具,都是互相之间流通,老生要走了,卖给新学生,来不及卖的,就丢在走廊上,有人要,就继续流通。那么这些流通中的家具,不会无中生有,总得有个最初的来源吧?
一个来源,当然是有些不在乎花钱的学生,买了新的来,用了两年,卖给后来的学生。
另一个来源,是从旧货商店买,价格便宜,货色也还好。
再有就是附近的居民区,有时候有garage sale ,别人在后院摆了自己不用的东西,卖的非常便宜。
还有就是别人捐给教堂的,教会又送给学生。
搬到新公寓后,床都没有,就铺了床单在地下。大概因为这里是北方,房间里都有地毯,只是地毯绒毛的长度标志了房间的高级程度。我自己安慰说,从来没睡过地毯,就算体验一下。但是学生公寓的地毯,绒毛比较短,每天早上起来,都好像做了一夜的小工似的,腰酸背疼,没有床垫还是不行。有一次回家,一出电梯,看见一个床垫,旁边什么也没有,就光溜溜的一个床垫靠在墙边。大概是谁搬家吧?我回房间去,收拾了衣服,准备拿到走廊上的公共洗衣机去洗。又路过电梯口,见到有两个学生在翻看那个床垫,指指点点,议论一番,然后就动手扛走了。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别人不要,丢在走廊上的。后悔呀,挺干净光鲜的一个床垫,要是拣了,就省得今晚又在地毯上扎营。
记得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广告,画面上有一只旧沙发,一辆小卡车经过,停下,几个年轻人下车来,把沙发扛上车,然后喝着某种饮料新品种,乐翻天。拣旧货,在年轻人来说,并不是很丢脸的事。其实美国人从某方面来说,很节俭,自己用不着的旧东西,可以在后院卖掉,或者,捐到教会去。需要的人就去别人的后院市场,或者去教会商店买便宜的。这么多年来,我买过旧货,也卖过自己不用的东西,也捐过卖不掉的东西,对美国人这样的习惯很赞成,能充分利用资源。
后来我真的在公寓走廊上拣了一只床垫,一个落地灯,一只小书架,一张椅子,从别的学生或者旧货商店那里又买了桌子,沙发,微波炉,电视,等等。终于凑齐了七七八八,环顾四周,我对自己的第一个小窝相当满意。房间里有壁橱,衣服和杂物也都收拾好了。厨房和卫生间不用跟别人分享,里面的设备也是一应俱全。每一层的楼道里还有一个公用的洗衣房,有投币的洗衣机和烘干机。
写到这里,不禁想起几年以前,去法国工作,要找房子,看了好几处,心凉了半截。房子里基本上空空如也,厨房里既没有冰箱,也没有炉灶,卫生间里只有一个小洗脸池,房间里的天花板上连灯都没有,两根铜线翘在外面,更不用说壁橱了。后来好不容易看到一家有厨房设备,有壁橱的,赶紧租下,虽然贵点也不管了。有时候去法国大学的交换学者宿舍,他们那里没有洗衣设备,附近也没有公用的洗衣房,要拿着一大包衣服,坐车跑到很远的地方,很不方便。
不过,他们那条件已经比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也好的多了。想起大冬天的时候,在大学的水房里哆哆嗦嗦地刷牛仔裤了。那时候大家都喜欢把录音机的声音开得很大,一边就着冰凉的水和音乐的节奏,一边洗衣服。高兴起来,还跟着唱几句。其实水房里的环绕立体声效果很好,感觉象开演唱会似的。当时有一个水房歌后,能记得很多歌,洗衣服的时候就一首接一首地唱。偶而还有人点歌,从宿舍里大喊,“哎,来一个当爱已成往事!”“好!。。。往事不~要再~提~。。。”
嗨,快乐,其实跟客观环境没太大关系。那时候刚到美国,拿着一点研究助理的钱,用着旧货,却自以为快乐无比。只除了一件伤脑筋的事,理发。
在美国的理发店剪头发不但贵,而且剪出来很土。我们认为,那是因为理发师不懂得怎样对付东方人的直头发。有一次,我去理发,那理发师琢磨了半天,给我剪了一个“齐耳短发”,就是齐耳朵边,直直的一溜。剪完了,我照着镜子,拼命想找出点新潮的味道来,努力了一会儿,觉得实在见不得人,垂头丧气说,“能给我重新剪吗?”后来换了一个理发师,剪了一个极短的,总算可以见人了。
女生还行,就留着长发好了,还可以飘一飘。男生的头发留到半年,就实在吃不消了,要找人理发。有一次,一个男生找我们中国留学生会主席大人给他理发。可能他的头发太硬了,主席大人又好久没动剪子,技艺有些生疏。两人在房间里折腾半晌,完成工程以后,各自病了一场,元气大伤。
宿舍楼上住着一些虎背熊腰的橄榄球队员,常常因为赢球或输球,在宿舍里大吼,地动山摇。楼道里也常飘着大麻的甜香味儿。中国学生既不大吼,也不抽大麻,安安静静在各家各户轮流聚餐。出国之前,总听说中国人在国外互相妒忌,互相欺骗,一点不团结。可能我运气比较好,一直没有这样的经验。反而觉得大家没事时一起吃喝玩乐,有困难时互相帮助,很融洽。所以只要碰到一个说中国话的人,就亲切的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成朋友。慢慢养成这种习惯,让我在回国时显得很傻冒。走出机场,我乍一看到这么多说中国话的人,心里这高兴啊,脸上不知不觉带着笑容,让周围人莫名其妙。往往得花好大劲儿,才能忍住高兴的心情,严肃对待回国所遇到的新情况。
不过早年来美国的人们大概没有这么好运气,我在餐馆打工时碰到的中国人,就没有成为朋友。
 楼主| 秋枫 发表于 2010-9-3 11:44:40 | 显示全部楼层
3.  餐馆轶事
美国的中餐馆有两种,一种是给美国人吃的,一种是给中国人吃的。有爱开玩笑的朋友跑到中餐馆坐下,拿了菜单,就问女侍应生,“你们这是给人吃的,还是给鬼吃的?”
不管是给人吃,还是给鬼吃,大部分中餐馆都是走低价路线,以求薄利多销。偶而有比较高档的中餐馆,也是往西餐路线上玩花样,因为中餐已经形成了低廉食物的印象,不改变这个形象,没办法显得高级。不过,也不必喊冤,跟美国人说“民以食为天”,那就是对牛弹琴。有一个同事去台湾出差,回来我们问他,吃了什么好的没有?他说,“唉,几乎什么也没吃,他们请我们吃的尽是什么猪的脚啊,鸡的胃啊,鸭的肠啊,我哪敢吃!”
一个挺会做菜的美国同事曾经问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亚洲商店买菜呢?超市里不是很多选择吗?”
“因为有很多亚洲蔬菜,超市买不到。”
“蔬菜?”
“亚洲商店还有活鱼。”
“啊?!活鱼?!你难道指着一条活生生的小鱼说,给我把它杀了!”
“。。。啊。。。唔。。。嘿嘿,是这样的。。。”
这个同事随后告诉我,凡是端上桌来带眼睛的,他都不吃。我曾经在鱼港看渔民收拾打上来的鱼,很简单,一棒子先把鱼敲昏,拿刀割下一片肉,翻过来,再割一片肉,完了,剩下的扔去喂海鸥。海鸥可不管眼睛不眼睛的,照吃,象我们一样。
跟美国人说中餐,不必提什么味道鲜美,口感软滑,只要说,低脂肪,营养均衡,有益健康,就行了。我在中餐馆打工时,那个餐馆老板就是这么对顾客说的。
这家中餐馆在市中心繁华地带,专做美国人生意。中午的生意很好,尤其下雨的时候好。为什么呢?美国人吃饭可以不讲味道,情调却一定要讲。天气好,他们喜欢在露天,一边吃午饭,一边享受空气阳光。这家中餐馆没有靠路边的位置,所以天气晴朗的时候,就吃亏了。餐馆里面灯光暗暗的,播放着三十年代的靡靡之音,叫人昏昏欲睡。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领位员。客人来了,迎上去问,几位呀?然后将他们领到合适的位置上。这个工作说来简单,其实也相当微妙。餐馆里的桌子,分成几片区域,每一个waiter/waitress 负责一片,领位员必须很平均地将客人领到各个区域。这是因为每个侍应生都希望自己能多接待一些客人,这样得到的小费就多。这里的招待都是来美国很多年的中国人,他们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渐渐变成了职业侍应生,小费是他们收入的重要来源。因为利益相关,不免就会有争夺客人的斗争,所以需要我这样一个人,来合理分配资源,维持和平。
利字当头,和平共处并不容易。有一个女侍应,泼辣的北方人,要在平时遇上她,会叫一声大姐。据说她讨起小费来,是毫不留情的,站在顾客的桌子旁,暗示不成就明说,反正非要到手不可。谁耽误她拿小费,她就跟谁过不去。另一个侍应生,斯文的南方人,戴着细边儿的眼镜,平日里说说笑笑,开一些文雅的玩笑,挺招人喜欢。有一天晚上,生意不太好,来的都是一两个人的散客,而那天偏偏该他负责的区域全是大桌子。快打烊的时候,他怒气冲冲跑到我面前,举着两根手指,大声说,“我今天晚上只有两桌客人,只有两桌客人!”我很惊讶他的激动,心想,“南方人嘛,不会打架,管他呢。”就别过头去没理他。你看,斯文人就是吃亏,连我都敢于欺负。也许他答应了孩子,明天买一个玩具,现在得再等一天了。能怪谁?靠天吃饭,今天运气不好。
除了侍应生,厨房里的厨师和助手,餐馆里还有一种人,是专门负责收拾残局,打扫桌面的,称为 bus boy 或 bus girl。他们多半因为语言或没有经验的原因,不能做侍应生,小费也只能从侍应生手里分一点。在很多情况下,他们是临时性的,对餐馆的依赖性,不是象侍应生那样大。有一次,来了一个美国小伙子 Jack 做 bus boy。因为没有其他人的经济压力,他的心态比较轻松,所以很八卦。一来就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夸我的靴子好看。过了一会儿,又神秘地跑过来,朝某个女客人的方向示意,说,“那女人明明是亚洲人的脸,偏要染成金发,真够难看!”
某一天,Jack 面带笑容跑过来,说,“刚才有个女客人进来,说要等人,让我帮她留意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客人。我还想看看那个非~常~英俊的是谁。那客人自己找到他的女朋友了。我过去给他们倒水,一看,哈哈,原来那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哈哈,是个大红脸!”见他说的有趣,我也走过去看,嗬,果然是一条红脸大汉,好像关二爷穿了西服的模样,忍不住回到后堂,和 Jack 笑翻了。这真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餐馆老板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老板是兄弟俩,上海人,一副天生就该是餐馆老板的样儿。两人都是胖胖的秃头。平时在餐馆里踱来踱去地巡视,找找碴,一会儿说桌子没擦干净,一会儿说客人的水没有了,也不去添。没什么事也呆在那儿,好像无处可去的样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欢在没客人的时候,跟雇员们探论国家大事,从美国到中国,从中国到世界,他们无所不管。有一天,我看到弟弟老板跟在一个 bus boy 的后面。那 bus boy 刚才还因为桌子没擦干净被他教训,现在一边收拾碗碟,一边拉着脸,一言不发。老板却兴致勃勃,追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说,“这海峡两岸的问题,我早就说了,不能这么解决,他们不听,。。。”我当时十分同情他,老板也是人,也郁闷哪。
又有一天,这老板见实在没人理他,就和霭可亲地来问候我。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笑,这一抬头,看到他的笑脸,心里一惊,后脊梁象爬过一只蜘蛛,没顾上听他说了什么,直对自己说,“我的妈呀,奸笑!这就是奸笑,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奸笑!”
老板其实没那么奸,他按时给我工资,还教育我要多多学习餐馆知识,技多不压身哪。零零星星打了两个月小工,虽然没有小费,也有一百几十块钱收入。我也没打算将来开餐馆,并不想学习什么餐馆知识,决定鸣金收兵,打算去跟美国人混一混,提高一下口语。
 楼主| 秋枫 发表于 2010-9-3 11:45:07 | 显示全部楼层
4.  美国鬼子
我碰到的美国人都挺纯朴的,估计那些不纯朴的,也就不搭理我了,所以就当没看见。在学校里的学生和教授,怎么也都是受高等教育的,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非常彬彬有礼,让路啦,给拉个门啦,走廊上碰到,即使不认识也打招呼问好啦,真叫人不习惯。想,怎么我成这么高级别待遇了呢?很快习惯成自然,我也学得虚伪起来,动不动就“谢谢”“对不起”。
回国的时候,这习惯也一时刹不住车,人家一听说话,礼貌用语特别多的,就知道是假洋鬼子。有一次吃饭,一对海归夫妇在桌上老是互相说“帮我递张餐巾纸,谢谢!”“对不起,刚才你说什么?”一个朋友实在受不了,教训他们道,“夫妻之间,不要这么客气!”引的哄堂大笑。
美国人不但夫妻之间很“客气”,对孩子都一样。比如说,家长叫在外面玩的孩子回家吃饭:
“Tom,晚饭好了,请回家!”
“好的,马上就来!”
“谢谢!”
在学校里有几个比较喜欢的老师。我们有一门必修课,名字叫做,比如说“灌水概论”。据说老师是一个兼职的,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上课。第一天晚上,教室里黑压压坐满了。然后来了一个大胡子,夹了一只包,走到讲台上,也不说话,拿起笔在白板上写道:“抢坐沙发方法论”。全体学生都懵了,窃窃私语说,这学校也太糊涂了,“灌水概论”这么重要的课,怎么请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教?!那大胡子在上面听到了,说,“什么,你们不想知道怎样抢坐沙发?想学灌水是吧?那也行,我就试一试,讲讲看。”可是我们哪里买帐,他就算是“抢坐沙发”专家,也不一定懂得“灌水”呀。这门必修课算是完蛋了。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听课,一边打量那大胡子。说实在的,他还挺有风度的,很年轻,大概三十多岁,浅褐色的络腮胡修剪得很整齐,讲起话来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其实他讲得很好,深入浅出,既容易理解,又让人觉得里面还有很多学问。一个人如果对一件事理解得不够透彻,不能做到这种举重若轻的境界。他就象一个真正的教授的样子。可惜,学校搞错了。讲到一半,大胡子教授要发阅读材料了。他拿出一叠整整齐齐的论文复印件,发给大家。我拿到手一看,正是灌水理论的论文。这下子才醒悟过来,原来大胡子就是我们的教授,自称“沙发”专家,是跟我们开玩笑呀。
后来又有一次上课,大胡子教授来了,又是一言不发,跑到白板前就写:
GONG XI FA CAI
学生们开始琢磨,这葫芦里卖得又是什么药?我们几个中国学生笑了,说道,“恭喜发财!恭喜发财!”那天正是大年初一,我们却远在异国他乡,天阴沉沉的,下着冷雨,周围没有一点节日气氛。这个教授不会说中文吧,他写的那一行字,让我忽然觉得很温暖。有一次见到大胡子教授在校园里走,手里拿了一个公文包,背后是一个婴儿坐椅,里面是一个一两岁的宝宝。
还有一个老师是系里的元老,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个教授是犹太人,身材高大,面貌英俊,满头银发,目光深邃。他有一次上课,给我们讲一种方法,大意是说,当你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应该把一些琐事处理掉,免得以后忙起来,以前没功夫处理的事情也跑出来,造成麻烦。他举了一个例子说,“我小时候跟奶奶去逛街。奶奶买了很多东西。我觉得奇怪,问,那些东西现在又不需要,干吗要买?奶奶说,因为它们在减价处理呀!”等我们笑完了,他接着说,“如果现在花很少的代价就能处理的事,不要等到以后。等你忙起来,这些东西可就要涨价咯!”
有一个学期,我选了这犹太教授的课,并且做他的教学助理。因为要跑到校园外面去上课,坐公共汽车也不太方便,这个教授就每次叫我搭他的车。忘记在路上都聊了些什么,只记得当时对他的感觉是既敬且爱又畏,每次花很多时间帮他批改学生的作业,比我自己做作业还认真。
犹太教授的办公室有一面是玻璃,玻璃上画满了图案,非常的稚趣,据说是他儿子画的。教授有一次皱着眉头说,儿子想去学艺术,可是他觉得儿子应该先学一个实用的专长,再去谈艺术。他说这话的时候,忧心忡忡,一点没有平日在教室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十足就是个平凡的父亲。
还有一个人也算是我的老师,但不是学校里的,而是教会的人,叫韦恩。很多人不喜欢他,因为他有很强的基督信仰,逢到中国学生就极力鼓动别人归顺基督,常常让人觉得太强人所难。韦恩是一个物理学博士,大学教授,四十多岁就退休不干了,专门从事教会工作。做教会工作有没有收入,收入多少,我不清楚,但肯定比不上做教授,社会地位也大大下降。不但中国学生对他有意见,很多美国人也不以为然。可是多年来他一直坚定地做着传教和帮助留学生的工作。
韦恩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传教士,他还跟我们讲自己的糗事。据说有一次太太过生日,他忙到晚上才想起来这事,呀,忘记买礼物了。急坏了,怎么办呢?他灵机一动,拿了太太的一支口红,跑到车库里,在太太的汽车前窗上写:Honey, I love you !太太回家,看到他的“礼物”,立刻猜到事实真相,骂道,“岂有此理,你不但没给我买礼物,还毁了我一支口红!”
当初认识韦恩,是因为他在学校里贴了广告,免费教授英语会话和讲解圣经。韦恩认真地请每个人把自己的中文名字和拼音写下来,教他读,连音调也要学会。可是我去了几次,就明白大部分人去那里是学英语,而韦恩的目的则是讲圣经。他拿手比划着说,“你们的灵魂,比你们的语言,重要得多的多。”大家都不相信他,灵魂是什么,我们看不见,语言是天天要用的,怎么不重要?所以渐渐的,去的人就少了。学校里似乎也不愿意韦恩占用教室,所以每次的圣经英语课都在不同的地方。有时在咖啡厅,有时在活动室,有时在学生宿舍,天天换地方,简直象做地下工作似的。韦恩从来没有发过牢骚,他只是字斟句酌地说过一句,“很多人不理解我的工作。”
可是我跟韦恩聊天上了瘾,每次都去。他是物理学博士,思维活跃而缜密,各方面知识极为渊博。和他谈话,
他和我以前碰到的基督徒太不一样了。在国内的时候,我对基督教徒很好奇,有时星期日一大早跑到教堂去看他们做礼拜。向周围的人们请教一些问题,他们的回答都不能让我满意。遇到难解的问题,他们就不回答,而是怜悯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迷途的羔羊。我则觉得他们虽然有信仰,但仍然糊涂。韦恩可不一样,他最喜欢别人挑战他的信仰,问题越尖锐,他越兴奋,自信全都能解决,因为他深信自己确实找到了真理。
因为他的这种自信,我往往忘乎所以。有一次,聊得很来劲,我问了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当初上帝造人,只造了亚当夏娃两个人,他们繁衍后代,成了今天的人类。可是他们的子女都是兄弟姐妹呀,他们的结合难道不是近亲结婚吗?是乱伦呀!为什么那时候允许,现在就不允许了呢?”
“嘿,我很高兴你问这个问题!当初上帝造亚当夏娃,他们的基因是100%完美的,他们的子女的结合完全不会因为基因缺陷而产生疾病。但他们是有罪的,他们的后代的基因就一代一代地退化了。到了今天,近亲结婚就非常危险,很容易产生遗传病。”
哦,这个解释还真是天衣无缝,连基因都用上了,我相信,如果认真找他要证据,他也拿得出来。我只好偃旗息鼓。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我肆无忌惮地用枪去戳他的信仰堡垒,他总是从容不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后都是我投降。是否有时也把他戳疼了,我就没去细想。因为和他辩论,我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除了圣经之外,从天文到历史,从生物学到社会学,他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也教给我很多西方文化习俗,对于以后适应欧美社会,真可以说是受益匪浅。
韦恩还组织很多户外活动,每次带着很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留学生,只要有人愿意跟去,他就乐意招呼。我也跟着他游历了周围的山川湖海。不过他最终并没有在上帝这个问题上说服我,这也许让他很失望,我想他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他勤奋地工作,收获却很少。他头发花白,在校园里走来走去,总是带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衬衣的口袋里塞满了小本子,纸条和笔,既不像学生,也不像老师,连他儿子都笑话他的打扮。
除了韦恩,还有其他的教会的人们在周围工作。每年他们在家里招待,留宿新的留学生,直到学生们找到住处;他们开车送新来的学生去教会的捐赠处,免费挑选一些生活用品;他们专门为留学生组织了很多室内或野外的活动。我第一次滑雪是跟着他们,第一次露营也是跟着他们,第一次漫游郁金香花田,还有第一次在他们家里吃感恩节的火鸡,第一次装饰圣诞树,第一次买车,第一次修车,第一次。。。
大多数留学生们熟悉环境以后,渐渐地不需要他们了,也就不与他们来往了。他们依然去帮助新来的学生。
不能够皈依上帝,让他们有所收获,我很遗憾。韦恩每次带我们出去爬山,总是看着美丽的群山感叹说,“看,多么美啊,上帝多么伟大!” 我很想对他说,“其实你们也很了不起。”
lao90286 发表于 2010-9-3 11:56:3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日子~~~
淡雅 发表于 2010-9-3 12:24:56 | 显示全部楼层
坐板凳~~~
风铃草 发表于 2010-9-3 14:25:44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化不同,生活习惯不同,信仰不同,但日子要过,还要过的舒服,呵呵。
无忧 发表于 2010-9-3 14:3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化不同,生活习惯不同,信仰不同,但日子要过,还要过的舒服,呵呵。

忘忧草 发表于 2010-9-3 15:24: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小日子过得。。。。。。。。。。
水中鱼 发表于 2010-9-3 16: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无忧与忘忧草到底有缘,默契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论坛

本版积分规则

渝ICP备19009968号|公安备案号50010502000023|手机版|中科大家长网

GMT+8, 2024-5-18 10:53 , Processed in 0.171932 second(s), 19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