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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ok (小空不空), 原信区: Life
标 题: 你不懂的情怀
发信站: 瀚海星云 (2010年11月26日20:35:23 星期五), 站内信件 WWWPOST
【 推荐人 wendance 原文WWW地址 】
【 http://bbs.ustc.edu.cn/cgi/bbscon?bid=33&fn=M4CEFA98B 】
上个周末去了趟合肥,等回到上海已是周日晚上的十点多了。地铁二号线向市区方
向驶去,我一直觉得上海地铁的座位只有神才能坐到,然而大概是夜深了,我也有了一
个座位,有个座位的感觉真不错,好让我舒缓从学校出门一路赶车的紧张。
到北新泾站时,上来一位中年的妇女,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正如
城市中的冷漠,背对着开门的方向。深夜,地铁里的行人大概都累了,闭着眼睛,等待
下一个换乘点。不多久,车厢里出现的哭泣声,让大家都注意到那位中年妇女。她的额
头抵着门窗,轻声地抽泣。然而她的情绪却发泄得如此平静,只是抵着门窗一个人哭泣
,直到后来扶着竖杆,蹲了下去。如此安静,以至于人们只能相互望着,不知从何安慰
。车仍然前行着,妇女的哭泣声渐渐变得听不见,却没有再见她站起来。我匆匆了在世
纪大道下了车,妇女还在那里,这是末班车了,列车的前方去往浦东机场。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哭泣,哭泣是因为悲伤,那又是什么原因让她的悲伤如此
隐忍,没有歇斯底里地在深夜的地铁里发泄。如果是因为一个人,那又会是怎样亲近的
人?
我猜,她是一位母亲,因为我想,只有一个母亲在因为儿女而伤悲时,才会这样无
助的同时,还要坚强。
我能体会这种情感,因为我的母亲。母亲似乎总是在担心,高中时期一段学习状态
很差,父亲说她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捶着自己的胸口;顺利地进入大学后,又担心出
行安全,早几年学校开学时间早,大年初六一大早就在出门,准备来学校,母亲总是找
各种各样的借口,陪我坐车到县城,看着我坐上去市里的汽车,然后又坐车回家;那一
年的冰灾,回不了车了,在武汉伯伯家住了一个星期,雪却越下越大,母亲每天打电话
来,都只会跟我说,让我在伯伯家好好呆,如果实在不能回家,就在伯家过年好了,等
到过小年时好不容易到家,却听姨与舅舅讲,母亲整天急得不可开交,性子躁,所有人
都要劝她,她还要一直跟父亲讲,要他安排车,去岳阳的火车站去接我;毕业后,女友
跟我分手,一直跟我讲要专心学习,不支持我恋爱的母亲,却跟我说,如果我觉得伤心
,她会去谈谈,试着挽回;今年去市里考注会,最后一门税法考完已经是晚上了,手机
又没电,回家的车又联系不到,只能回到宾馆又睡一晚,第二天回家时,所有的亲戚都
说母亲一晚上已经把从市里到县城的商务车司机全联系了,这个司机说不去,还让他说
他知道的司机电话,一个一个地打,只是第二天见到她时,她说得如此淡然。
今年末,来上海工作了,母亲还怕自己会受骗,一个一个电话提醒,昨晚电话刚说
过,第二天一早又有电话,自己打电话没打通,然后打电话给表姐让她试试,说自己的
号码可能记错了。
母亲总是这样。为了让她不这么担心,不会觉得那样无助的伤悲,我一直在努力,
哪怕一个人背着包,行走在异乡的土地,寻找着自己的未来,也从不曾放弃自己对于未
来的希望。今年刚过完年,父亲因为急性胰腺炎住院,十几天颗水未进,一直有痛风症
,后又发现有糖尿病,多年前硬硬朗朗的汉子,十多年中学校长,记忆中一直清瘦但绝
对是硬汉的父亲,一时间在我面前出现的居然是一个枯瘦的躯干。
多年的外出求学,不知觉间父母都老了。看着父亲吃饭时,很多菜不能吃,听他说
着自己现在工作一忙,身体就累得不想动了;母亲的肤色已不如原先的水润白皙,出现
了黄色的枯摺,眼睛也离不开了老花镜。父母真的老了,多年的外出让我渐渐成长,我
却忽略了父母年华的流逝。
我想自己多点时间陪伴父母,来弥补自己的遗憾,无力去了解他们的年轻岁月,我
只想静静地看着他们变老,这样自己才不会等到下次认真看见他们时,才惊讶地发现与
记忆中的不同。这半年的时间里,每天晚饭后陪着父亲去湖边散步,陪着母亲去学校上
课,去看外婆。
在家乡,多少人看我的眼光显得不同往常,讨论着我一个中科大毕业的,还没有去
工作。我心里默默地忍耐着,因为这是我的决定。我知道,这不是面对社会的怯懦,而
是我在认真追求的一种圆满。
在这半年里,母亲又开始担心我找不到工作了,我只有静心地劝劝她;我考注会,
这样就可以在家陪着父亲办完退二线的手续;我认真地学习做饭,做得一手好饭菜,是
为了让她看到我懂得照顾自己,让她在我远行的时候不会那么担心;我要推迟考驾照,
被母亲数落为害怕,而我对她说,考试那天正好是你的生日,我只是多年没陪你过生日
了,母亲低着头不说话,坐在沙发上。那天我驾照过了,我是为数不多考试通过的其中
一个,那天母亲也没有跟着姨姨与姨妈去外婆家过自己的生日,晚上七点多了等我从市
里回家吃饭。
我爱你们,但我的这种爱大概藏得太深,以至于成为一种不能轻易理解的情怀。
在上海,我寄居的楼的附近,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不论多晚多冷,自己摆着旧
书摊,做了自己的营生。几个热心的邻人问道,她没有结婚,无儿无女,自己卖着书居
住在一座楼里角落里。小区里热心的人们给她每天送点菜,送点面,送点饭。回来的那
个冬夜,天下着雨,到小区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妇人就在这样的寒夜里摆着自己的
书摊,冷冷的凄风中,仅有自己的那一盏白炽灯散发着光与热,也被埋没在黑夜里。此
时,我想起我的母亲,对她而言,远方有个让她如此牵挂的人,恐怕也是一种幸福。
我爱你们,在我一个人背着行李,闯荡在异乡的城市里,我总是高昂着头,从不曾
因为飘泊而感到孤独;也不会因为寒夜而觉得冰冷;更不会因为一时的窘迫而放弃自己
的理想。因为有你们,我不曾孤独;因为你们的爱,我心中总是温暖;因为害怕你们也
像地铁上的妇女那样,无助地哭泣,我从来都不敢放弃自己。
异乡的儿子,母亲总是担心,儿子却不跟她说自己的难处,因为这是自己要承担的
经历,我只是想让你们有机会分享荣耀而不是承担苦难,哪怕是一个人背着行囊游走在
上海,也要骄傲与自信,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更因为我有你们。
我爱你们,但我的这种爱大概藏得太深,以至于成为一种不能轻易理解的情怀。我
不求自己如何地成功,我只是,想让你们能少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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