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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对外承接工程结算风波 一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贼有贼道，鬼有鬼路；是狐狸总会露尾巴……
一九九0年是中国改革开放走向连续性的关键一年，也是中国实行试点继而走向全面开展改革的关键一年。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中国人民获得了实惠，人民对改革开放有了正确的认识，也有新的世界观，从而学会了对事物的分辨能力和识别能力。对那些沾贴着改革开放的机会，谋取个人利益的不法行为特别敏感，虽然人们都以弃置大局，顾全个人生存的态度对待这种社会现象，可不像过去一样沉默寡言，他们心中已经具备了真理标准，有了明确方向，私下也敢于表明自己的观点和态度。陈持德调进滨海房地产开发总公司，无意中成为人们反腐败揭露黑暗面的倾诉对象，他过去的经历和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获得人民群众的信任和尊重。人们常常有意无意地，把一些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期望得到正确的肯定，以便获得大家的支持，获得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人们这些希望，多多少少依附他是总经理的弟弟，可人们不知道他兄弟俩，几十年淡薄情感的历程，以为他得宠于总经理兄长，才得以调进房地产企业的。其实，陈持德在滨海房地产企业的任职，不是兄长陈持才的意愿，他知道弟弟的个性，为人处事原则，过于仗义和理想化；他不想弟弟在身边搬弄事非，影响他的职权地位；他知道樊志光市长推荐樊向强进入房地产业界的目的意图，想尽以迎合。因而，他曾经多次拒绝弟弟的人事调动，拒绝他调进房地产开发总公司。但鉴于劳动人事部门的压力，鉴于资深省委专员老地委书记王德胜的情面，和八十多岁高龄的父母的唠叨，这次才免强接收下来。 陈持德彻底改变私营企业时期西装革履的形象；恢复国营造船厂时代，朴实憨厚的模样。虽然穿着上，没有跟造船厂当工人时代那样破衣上阵，但都是以工作服现身。他是非分明，实事求是的严肃态度，敏锐的反应能力，使那些初接触他的人，既有几分尊重，又有几分敬畏。他平易近人，不分彼此，经常现身于工地第一线，与工人打成一片，与工人技术员探讨研究工作的憨厚朴实的行为，有时偶然见他亲历亲为，亲自动手抓起工具施工，给施工人员做示范的平民化个性的显露，又给人们带来了一份亲和密切的感觉，使人们不得不喜欢与之相处。他没有经理级别的意识，高人一等的架子；也没有把自己塑造成经理级别身份的思想准备，他踏踏实实，不追求名份，抱着别人不把自己当经理与之相处的愿望与期待，处处都表现在言行举止中，使人们公认他的真诚性，人们从心底里接受他的为人，因而公司上下全体职工干部，都不称呼他的职务名字，大大小小的人，都跟总经理的子女叫他“德叔” 。樊向强也是这样称呼他，以图亲密表示。 装潢装饰是建设行业中最看好的工种，它不像房地产，需要征地到荒山野岭日晒雨淋：也不像建筑行业，在一无所有的荒无人烟的平地上作业：挖地基被坭巴喷贱，住临时工棚跟水泥打交道，给钢筋擦铁锈，在高温烈日下作业。它是在建筑主体完成后的第三、第四道工序，在遮阳阴天下工作，自然轻松地体现人生价值。第三、第四道工程的投资，相当于一栋建筑楼的百分之三十至四十成本投资，高档次的楼宇，装潢装饰工程的投资，超过百分之五十。它主要根据建筑主体结构，根据装潢装饰的需要，弃置缺乏艺术结构的建筑设计，局部改变建筑造型，重新设计艺术造型，以达到协调统一的标准，把人们的视觉，带进完整美观的环境中去。这种与人的生活、工作戚戚相关的，最后一道工序的用料，大都是成板材：三合板，铝制板，方木条，圆柱条，圆线条，大理石，瓷砖，涂料……等等。这些材料的厂家，质量的好坏，价格的高低，与装饰结构艺术效果，并不成正比。装饰结构的艺术价值，远远超过材料价值的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甚至四十五十倍。这就是装饰行业的技巧和窍门。装饰价值关键来源于艺术塑造：是否达到完整统一、美观大方的效果。色彩配衬定位也是一门关键技术，统一协调一致，才是装修的目的。装潢装饰行业是陈持德的专长，他对项目面积，预算计划，结算成果，成本投入，利润分配，把握得一样准确。这是他摸索十多年的经验，与用材、数量、价格、结算的运算模式的接触，就像人每天拿碗吃饭一样熟悉，一样运算烂熟。过去他站在个体的利益角度立场处理问题；现在站在国营集体的利益角度立场处理问题。是非分明，是他一贯的行事原则与作风，他任职装饰工程公司副经理，负责业务管理工作，是樊向强无可选择的人选；他兼顾工程部主任的重要职位，掌管着整个公司的业务来往，每项工程的预、结算审核签批工作。也许这是樊向强的无奈，因为他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公司上下反对他任职装饰工程公司经理的呼声不断，他必须依靠陈持德为公司开展业务。樊向强是正经理，管理公司的全面工作，装饰工程公司工作秩序的好坏，正考验着他这个经理的领导能力，他必须为装饰工程公司承担全面责任。公司的最终决定权掌握在他手里。他是靠小买小卖出道的，具备商贩子善变的心理素质和谋取利益的手段。 装饰工程公司虽说，以总公司房地产开发项目的装修工程为主要业务来源，但对外承接装饰工程，是该公司的强项。滨海市商业系统和城市建设行业的装修项目，基本都是该公司抱揽。这是樊志光市长暗地里，协助内侄工作产生的效应。这也使得这个附属于滨海房地产开发总公司下属的单位，在业务上达到了跨越。对外业务的开展，和母公司本身的项目开发范围，都大大增加了该公司职员发挥自己能力的机会。加强项目工程，增加利润收入是不可犹豫的，因为装饰工程项目成本利润的百分比，是从事这一行业的人都知道的秘密。这本来是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提高人们的工作积极性，提高企业信誉，提高企业知名度，也是企业一种凝聚力，一种工作动力。 滨海房地产装饰工程公司，在编人员五十二人，设正、副经理各一人，由樊向强、陈持德分别担任；办公室主任、副主任，由陈祥和、黄朝娟担任；工程部主任，由陈持德兼任；副主任由装饰工程师莫非担任；预结算合同部主任、副主任，由工程造价管理工程师陈歌华和持有国家预结算证书的预结算员洪亮担任；财务部主任、副主任，由朱秀莲、叶红担任；劳资部主任、副主任，由李冰，蔡敏担任；后勤部主任、副主任，由严正、樊模担任。作为唯一管理业务的副经理兼工程部主任的陈持德，工作就更繁重忙碌。他不但要安排管理好母公司新开发区——“凤凰花园”进场前期的水电安装工程；“南江花园”住宅区的水电安装修整工程，“海滨华轩”、“滨海楼阁” 住宅区内，商业城的装潢装饰工程、也是他刻不容缓的工作任务。还有滨海市商业局，位于跃进路的办公大楼、中山二路百货商场的装潢装饰工程，他都要承担起管理责任。他不但自己加班加点，也充分利用了装饰工程公司人员和技术力量。不但工程部的二十个工程师枝术员，包括现场管理人员派上用场，预结算合同部的工程师和预算员，也要下工地进行现场管理，包括后勤部现场验收签证管理材料，办公室人员同样下工地，协助工程部全面开展工作。虽然工作紧张到有时连午饭晚餐都来不及吃，大家也毫无怨言，个个都团结在陈持德的身边积极地工作。 国营企业的性质，是以国有资产为基础开展工作，实行独立经营，自负盈亏。滨海房地产装饰工程公司不同之处：不实行独立经营，不自负盈亏。它具有最高权力机关的市长当后台，母公司无条件扶持的企业。就像皇太子坐享其成。应该说，滨海房地产装饰工程公司的资金积累，待遇分配是可观的，其实，滨海房地产装饰工程公司的职员，并没有领取到该享受的待遇，有时连工资都不按时发放。资金的流向，人们根本不明，只有经理樊向强和财务人员知道。樊向强这样的企业经理人，实质也是图这样一个名义，掌管国有资产，利用投资契机挥霍，转移国有资产为己有。 滨海房地产装饰工程公司的工程项目，施工管理模式，实行内管外聘的制度：这种模式，在社会普遍实施，主要是为了避免企业的人员臃肿，人浮于事，防止吃大锅饭、吃闲饭，增加企业开支负担。这种由改革开放，产生在社会实施的不成文的劳动制度，对个体私营企业来说，再适合不过了，可对国营、集体企业来说，表面上减少了企业的人工工资负担，其增加企业经理人的业务拍板权，所隐藏着的经济漏洞，是不可估量的；可以说社会给拥有实权的人，提供了一条腐败的渠道。社会出现以项目计件承包工程施工方式，同时也建立市场行情单价的不稳定性，而缺乏统一性，也就缺乏了法律依据。在没有完善社会法律的改革开放时期，我们可想而知，国有资金是如何流失到私人账户的。这只是一种极其微小的，社会自然行为，可随着项目的增大而增大；随着项目的可有可没、可大可小，也是没有法律标准和法律依据的。生活在中国的人民，失去了职权，也就失去了话语权；普通老百姓的话，等于肛门排出来的气，自然消失。中国有句俗话“事在人为，成事在天。”既然天都开了窍，人又何乐而不为！如果我们人人都能安份守纪，天下早已太平，没有邪恶腐败，我们就不足挂齿。可“人生为己，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出自于《佛说十善业道经》，论述人类基本生存的自然法则。总让人类歪曲理解为：赋予人类贪婪的正当性，而千方百计寻找机会，突破现实，跨越法律，混乱时局，违反程序规定，混水摸鱼，摘取利益。人的本性是不会自我牺牲，自我放弃机会的。社会法律，规则需要人遵循，这是教育和制度在发挥作用。一个失去严肃文明的社会体制，缺乏法律意识的时代，权力自然得到滥用；权力欲念，也无可控制地在社会膨胀。像樊向强这样，有权力顶峰当靠山，又被包容成太子来扶持的企业经理人，就不可能放弃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滨海房地产装饰工程公司，依据国家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的要求，下设办公室：负责固定资产、行政、人事、财务、劳资管理工作；财务部：负责经济来往出入账登记，工程项目预结算的账面开支和回收现金管理工作；劳资部：负责员工的工资待遇发放工作。以上二个部门，归属办公室管理范围。工程部：负责工程项目设计、施工、现场管理；归属副经理直接管理部门。其中有建筑设计工程师一人，装饰设计工程师三人，水电设计工程师二人；建筑现场施工管理工程师二人，装饰现场施工管理工程师四人，水电现场施工管理工程师四人，施工现场管理员若干人。预结算合同部：负责工程项目的预结算、合同签订工作，工程项目预结算的成本利润核算；后勤部：负责材料物资管理，包括施工现场的材料管理。也归属副经理直接管理部门。根据工作分工安排，副经理管辖下的工程部、预结算合同部、后勤部是公司的核心部门，是工作的主力军，是工作的先头兵；是利润产生的主要来源。其实副经理、办公室主任，就是公司经理的左右手。一个为赚取利润扩大资产，而对外树立品牌扩大声誉；一个为保护财产，稳定时局，让经理把握发展方向，扩大业务。这种分工合作，最终呈报经理审批实施的工作程序，是企业的生命力。是经理、副经理、办公室主任乃至每个部门经理，每个员工，都应遵守实施的企业规则。作为公司领导层的经理级人物，更应主动带头遵守规定，严格按照业务分工，实施履行工作。对外工程以项目计件的工作模式，是公司的业务实施方案，落实到人这项烦琐的工作，本身是由直接管理业务施工的工程部负责履行落实，呈报副经理或者经理审查批准过程。但我们的企业经理人，为了个人的利益，为了避免作弊的原始资料，掌握在部门的手中，利用自己是顶头上司的权力，废除企业规则，不按程序开展工作，跨越职务权限，个人一手独揽业务操作权，自行定向，自行定价，自行拍板，内外勾结，各得其分。这种现象是滨海房地产装饰工程公司惯用的手段。 樊向强并不了解陈持德，只知道他在国营造船厂工作过，被国营造船厂党委书记兼县委副书记打压后，从事过宾馆歺饮业。这是他兄长陈持才告诉他的，不知道他从事过装饰工程行业这段历史，以为他缺少装饰工程知识。这也是他让陈持德兼任工程部主任——这个把握着整个公司业务运转的重要部门的缘故。想利用陈持德的无知，利用陈持德的感恩心理，利用陈持德不熟悉装饰工程作业的弱点，通过装饰工程项目的投资，在预结算操作环节的数字变更中，寻找理由借口，挖掘掏空工程款，把盈利的工程项目，变成亏损结算，把责任推给他。这虽然是一种阴险毒辣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可是没有人能够保证每项投资都有利润回笼，这种不稳定性，给盈亏创造了一个表面上的客观借口，模糊了人们的法律依据准则，只要能瞒天过海，没有人揭发，就平安大吉。樊向强对陈持德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抓住这个诚实人的心，便于利用。也许他对陈持德的判断失误，他疏忽了他不惜一切追求真理的本能；以为陈持德跟所有人一样，自私的属性不变。可恰得其反，他故意制造工程结算书的面积与结算款项不符；采取装饰工程结算金额，少于工程装饰面积的手段挖掘工程款，被陈持德一眼看出来。 “樊向强……”陈持德不称呼樊经理，是因为他的年龄比他大，俩人朝夕相处，樊向强经常当着他的面称兄道弟，他还他的尊称；再者是公司工程项目的预结算书，呈报送交工作，应该是由指定预结算合同部的专业人员的责任，作为公司堂堂经理的樊向强，放弃尊严，降格亲自给他这个副经理报送预结算书，他感到莫名其妙，也多少明白樊向强的用意。可一贯是非分明，为人正直的陈持德，对他毫不客气地说，“谁打这份结算书？” “你不要管，给他签名批送就是！”因为工作分工规定：作为主管部门的头儿，主管业务副经理的陈持德的签名，就举足轻重了，所以樊向强极力隐藏着自己的不满说。 “不行。我们不能按照这份结算书报送结算工程款项。”陈持德实事求是，态度鲜明地说。“我们与甲方实际发生的施工面积，根据国家定额单价的结算款项，远远超过这份结算书的款项。按此结算书报送，我们不但送出了利润，连成本都送出去了，这项工程就算是我们母公司的项目，在账目来往中，也不能如此，何况外来单位的工程项目，我们为何白白把工程项目利润送给他们？” “好吧！我拿回去给他们作调整。”樊向强是个适时宜人的人，他见陈持德的态度坚决，就不再说什么。 本来这件事的发生，陈持德是尊重经理樊向强，同意重新调整的，可工程部副主任莫非，刚好从工地回来走进陈持德的办公室，听到他和经理樊向强的对话，就走到陈持德办公台的右侧边，毫不分说，就手拿起陈持德交还给经理樊向强的工程结算书来看。 “这是跃进路商业局办公大楼的装饰工程结算书吧！” 陈持德没有回答莫非的问话。抬起头来默默看着坐在对面的樊向强经理，等待他回答。 “是跃进路商业局办公大楼装饰工程的结算。”樊向强在陈持德和工程部副主任莫非的目光迫视下，承认说。 “这份结算书是谁打的呵？怎么把我们的血汗付之东流？我们整天辛辛苦苦在工地，连休息时间都不计较，都用在工作上，守候在工地，竟然给你们几个阿拉伯数字，就把成果利润送走了，既然如此，我们承接这些工程干啥？”工程部副主任莫非质问说。 “承接的工程，说不准每个项目都有利润赚啊！”樊向强经理说。 “是没有利润赚，还是把利润送人？”工程部副主任莫非说。“看这份结算书就知道：分明是故意吞没我们利润的。这份工程结算书，根本就不是我们公司的预结算合同部打的。” “是我叫承包施工的人员打的。目的是为了减轻你们大家的工作压力，你们的工作太忙了！”樊向强经理借故说。 “这不是你的真正目的，这是公司的原则性问题。是公司的工作规则。规则是不可以违反的。”工程部副主任莫非说。“说我们工作忙只是借口，难道忙，就放弃工作，放弃原则吗？忙就可以违反规定吗？既然忙不过来，就不必再承接外来工程。不是承接了，公司投入资金以后，又毫不负责任地说忙不过来，让别人把利润成本挖走。这份结算书必须向大家公开，让广大干部职工讨论它的合理性，否则，今后我们公司就白工作，白付出，利润别人拿走，我们白瞪眼。”说着，他就把这份结算书，收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看着陈持德，意思征求他的意见。 陈持德没有说话。他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用肯定的表情看一眼莫非；然后再看着坐在他办公台前的樊向强经理。 “不要拿这份结算书去。拿出来我交回给他们调整。”樊向强经理无奈地说。 “这不是调整不调整的问题，是违反公司章程规则问题。你们要是存心调整，也有底件。”莫非知道陈持德默许自己的行为后，坚定地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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