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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赛木兰 于 2016-8-4 15:24 编辑 <br /><br /> 少年家佳的烦恼
（一） 2009年3月1日
你说，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的母亲操劳一生，终于要苦尽甘来，她却抛下我们所有人一个人离开了。她走的时候穿了一件宽大的寿衣，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母亲也会穿上这种衣服，更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喜欢她穿着她那件早破旧了的青色毛衣和那件破旧的灰白色外套，尽管我总是想等我将来挣了钱我要给她买好多的新衣服穿。我们家乡有个习惯，过世了的人经常用的衣物，照的照片都要烧掉。看着母亲的衣物熊熊燃烧，我泣不成声。我母亲就这样在这个世界走了一遭，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这个世界也没有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发生任何的改变——太阳依旧升起，风依然要刮，雨依然要下；办完母亲的葬礼后，邻居们又马上回到了往常的生活；回到学校，所以的同学依然像往常一样的逃课、抄作业，一样的开着漫不经心的玩笑，一样的为自己的未来殚精竭虑——一切的一切都依然像往常一样的平静，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每一个人真的这么微不足道么？ 但我知道，我的母亲并不情愿离开我们。记得春节前的一天早上，姐姐喂她吃饭，她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对我姐姐说：“咱家这粥真好喝啊，可我就是没有力气，我咽不下。”那些天我父亲整天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她有时候难受得整晚都睡不着觉，晚上口渴了也不忍心叫醒我父亲，就一直忍着，直到天亮。那天我两个婶婶到我家看望她，她还很忧虑地说：“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还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拜年了······”婶子安慰她说：“怎么会不能呢，你安心休息，过几天病就好了。”母亲听了便松了口气。我心里却更加伤心：那时候她已病得浑身肌肉萎缩，连抬起头都很吃力，哪能过个三五天就可以出去拜年。没想到她第二天就去世了。每思及此，心如刀割，泪如泉涌。我的母亲，她如此的爱我们，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平平安安地生活她便满足了，可为什么这简简单地愿望她都无法实现？我的母亲一生善良朴实，残忍的病魔为何要剥夺她生存的权利？！ 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这些年来，母亲几乎把她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我至今一事无成，二十几岁了反倒还要母亲为我操心。叔叔说我母亲的病很罕见，也治不好，但我总觉得会有奇迹发生或者是医生诊断错了，我母亲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那时候我才从学校回到家仅仅三天。母亲断气后没有经过任何的抢救就被换上了刚买回的寿衣然后被抬到了门口的小床上。那几天天气极寒，看着母亲躺在那张小床上，我知道我母亲肯定还有意识，她肯定很冷很冷。如果我那时已经功成名就或者只是小有成就，母亲就可以享受更好的医疗条件，她肯定可以被抢救过来，她也不用受这等的苦······母亲的身体很快变得冰凉，我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再也无法改变。我恨我自己！ 最让母亲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姐姐和小昊昊。好几年前母亲便把姐姐的嫁妆准备妥当了，只是姐姐迟迟没有订亲。并非姐姐条件不好，只是她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熟人想给她说个媒也难。在外地她倒也相中过一个，但家里人都不同意，我母亲更是不许她嫁在那里，一定要她回老家成亲。（因为我姨妈就嫁到了远方，从此母亲与姨妈十几年才见一面，她每次想起我姨妈就伤心难过，每次跟她打过电话就偷偷地流泪，所以坚决不准我姐姐远嫁）为此，姐姐还和母亲怄气。回到老家以后，虽有不少人上门说亲，但母亲卧病在床，姐姐也无心他顾。起初母亲还数落姐姐让她去相亲，后来越发病重，说话都很吃力，虽然牵挂此事，但也有心无力，只好作罢。哥哥几年前结了婚，但结婚后发现她只会吃喝享受，什么活也不会干， 也不懂得尊老爱幼，我父母便对她很不满意。但我们毕竟是小户人家，经不得折腾，也便忍了下来，心想将来有了孩子也许会好起来。但小昊昊出生以后，她非但没有学会相夫教子，甚至还经常对连路都不会走的儿子大打出手。我哥哥知道后大为恼火，还动手打过她。后来发现这样熬着终究不行，便下定决心离了婚，小昊昊便由母亲照顾。现在母亲病重，小昊昊也只好跟着我姐姐。但我姐姐迟早要嫁人，哥哥有在外地工作，几个月才休假一次，她自己的病又不知何日才能康复，想到此她便很着急。母亲去世后，姐姐也闲了下来，又有人提亲便见了几个，没想到很快便订了亲，对方也是像我们一样的朴实人家，小伙子也老实能干，姐姐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所以家里人都很欣慰。而哥哥也在别人的撮合下很快成了亲。新嫂子很能干，家里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对长辈尊敬，对小昊昊更是呵护有加，连骂一句都舍不得，于是我们都放了心。如果母亲知道这些事，她定会含笑九泉。姐姐定亲后的一天早上，她给我们说：“昨晚妈给我托梦了，我把我订亲的事告诉她了，她听了特别高兴······”姐姐没有说完，我们都有泪流满面。哥哥结婚后也到母亲的坟前报喜，但母亲真的还能知道这些吗？命运为什么要捉弄我的母亲？ 前几天，偶然又看到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里面他问另一个作家为什么成为了一个作家，那个作家想了想说：“为了我的母亲，为了让她骄傲。”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每次考试取得了好成绩，每当遇到高兴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打电话告诉母亲。每当别人在母亲面前夸赞我，我从不反驳，因为那时候母亲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和自豪。可是母亲，她再也不会为我感到自豪了······ 在母亲去世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觉自己迷失了方向。人活着，一生忙忙碌碌，到头来却瞬间一无所有。你说，人的一生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二） 2009.年4月2日
不知不觉春天已经来了。笔直的杨树、低矮的枇杷、苍劲的槐树、婀娜的垂柳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了绿色的叶子。道路的两旁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大的，小的，白的，红的，紫的，争芳斗艳。偶尔有两只蝴蝶在在草丛中翩翩起舞。每每走在路上看到这优美的景象，我不禁伤感：多么美丽的世界！可是它再也不属于我的母亲了。继而潸然泪下。时而有四五十岁的阿姨领着刚会走路的孩童在草坪上玩耍，这时我又想起我的母亲，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这时候她也该领着小昊昊在外面玩耍吧。 总是想起过去的日子。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每每不小心摔倒了，母亲总是轻轻的把我扶起来，把路上的小石子踢走，骂上两句：“好坏的小砖头，绊倒俺佳佳做什么？”然后转过头来安慰我：“佳佳不哭了，你看我已经骂它了，以后它再也不敢绊你了。”每次母亲买了糖回家总是要先挑一块最大的塞到我的嘴里，然后看着我蹦蹦跳跳的跑开。记得有一天，下着滂沱大雨，凸凹不平的路面上很快汇起了一股股的水流。我们一家五口坐在屋蓬下，拌了一盘凉黄瓜，下了一锅面条，一边吃，一边聊，享受着炎炎夏日里难得的清凉。我叠了一只纸船，轻轻地把它放到水里，看着它顺流远去，不一会儿又被雨水冲翻，慢慢的沉到水底。记得高中的一天，母亲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可不可以请假回家，她说院子里的葡萄熟了，想让我回来吃……渐渐模糊的过去又突然变得清晰，本已遗失的记忆又慢慢从脑海中浮起。过去的记忆像一个个催泪弹，让我哭得筋疲力尽。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我把时间安排地满满的，不旷任何课，上课认真听，作业自己做，再有空闲时间就背单词。以前母亲总是让我好好学习，现在我认真学习了，母亲却再也不会知道了。一想起此，我的眼泪就又来了。总感觉自己的心像一个吹胀了的气球，随时都要爆破的样子。有一天，实在难受的受不了，我就到操场上去跑步，绕着操场一圈圈疯狂的奔跑， 直到筋疲力尽。从此，我每天都到操场上跑步，每天都跑到筋疲力尽。我觉得母亲她就在天上看着我。我尤其喜欢在下雨天跑步，我想下雨了应该是我的母亲太想我了而伤心地哭了。所以下雨的时候我更要去跑。这时候整个操场只属于我一个人，母亲肯定一眼就能看到我。 晚上经常做梦，梦到我妈妈其实没有死，这一切只是在做梦而已。有时候我也真的这么觉得——我的母亲其实没有死，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就像以前一样。这时候我心里就没有那么悲伤，只是挂念她。但我知道，母亲的确已经去世了，尽管我不愿意承认。死亡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想逝去的人应该都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和这个世界相差无几的世界——一样的有房有车，有花有草，一样的要耕田做饭，工作休闲。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不能直接通信，但可以通过祭祀和梦而互通信息。那个世界的他们可以通过一种神秘的方式来保佑我们，而我们通过祭祀和对他们的思念为他们带去好运。现在，每当顺利的时候，我知道是母亲在保佑着我；每当遇到挫折，我开始坦然面对并且欣喜而期待，我知道这是母亲的安排，将来必有所用。但有一些东西我还没有想明白：那个世界有死亡么？他们会变老么？……不过，无论如何，我知道这另一个世界是存在的。有一天，等我死了，我就会到那个世界里去，我就可以见到我的母亲了，就可以照顾陪伴她了，她现在在那里一定很孤独。我开始坦然地去想死亡，如果我现在就要死去，我会很高兴，尽管我也有很多很多的不舍。 每次看到母亲的照片，看到母亲静静的凝视着我，我都哭得喘不过气来。后来，我就把母亲的照片藏起来，不让自己看见。有时候非常渴望有一个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安慰我，化解我心中悲痛的结。不过，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更不在同学面前哭泣。只有一次，我喝醉了酒，打电话给同学，泣不成声。只有在想起晓欣的时候我的心里才得到一丝的安慰，我对未来才又燃起希望。我多么希望她在我的身边，我趴在她幼小的肩膀上痛哭一场。她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脊背…… 曾经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认识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儿；现在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本来完整的家庭一夜间坍塌了一半，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也难得相见。为什么偏偏是我？是老天爷嫉妒我了么？无论如何，想起晓欣心里总是很温暖。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我该如何度过我的大学时光。尤其是母亲去世后的日子里，是她给了我继续前行的力量。 “孔子行，闻哭声甚悲。孔子曰：‘驱驱前有贤者。’至，则皋鱼也，被褐拥镰，哭于道傍。 孔子辟车与言曰：‘子非有丧，何哭之悲也？’ 皋鱼曰：‘吾失之三矣，少而学，游诸侯，以后吾亲，失之一也。高尚吾志，闲吾事君，失之二也。与友厚而少绝之，失之三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吾请从此辞矣。’立槁而死。孔子曰：‘弟子诫之，足以识矣。’于是门人辞归而养亲者十有三人。”
（三） 2009年9月9日
整个暑假过得平平淡淡。在家里呆久了总是百无聊赖。但我心里也觉得很踏实。记得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在学习住宿，两周回家一次），有一次考试成绩很差，不敢回家。一个同学劝我说：“你不想你爸妈，你爸妈不想你么？”从那以后，每一个假期我都要回家看看。去年的暑假是我第一次整个长假都没有回家，也是我终生的遗憾。那时候母亲打电话给我说：“院子里的水果都熟了，桃子啊，苹果啊，梨啊，葡萄啊，什么都有，你要回来就好了。”我因为要“锻炼自己”，执意没有回去，现在想来后悔不已。 母亲走后，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父亲。虽说父亲是家里的支柱，不过平时里里外外基本都是由母亲打点。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连钱币的面额都分不清。他不识字，不会打牌， 不会和人闲扯，母亲走了，我们又不在他身边，我真的不敢想他一个人该怎么过。但我的父亲很坚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从未见他唉声叹气过。母亲去世后，他见我们哭哭啼啼，总会斥责我们，仿佛他自己是个局外人。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父亲受了太多的苦。那几天，他每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红的，戒了一年多的烟也不自觉的又拾了起来。母亲下葬前一天，父亲递给姑姑一张母亲的照片，说：“这张照片是她最喜欢的，到时候让她……”他没说完便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哭泣，除了奶奶去世的时候。 在家里，我们谁也不提起母亲，仿佛那些日子已经很遥远很遥远。有时候我担心小昊昊会在父亲面前突然提起，然而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我相信，如果现在问他，他肯定还记得他的奶奶。可是，再过个两三年，也许他就再也想不起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谁给他穿衣，谁喂他吃饭，谁哄他睡觉，谁给他做的暖暖暖暖的棉袄…… 每次看到小昊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爬桌子，上窗台，翻箱倒柜搞破坏……我又想起小时候哥哥给我造的木枪，刻得木剑，还有陀螺。我突然发现，也就是这两年，我开始时不时地怀念过去；也就是这两年，我突然发现父母有了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我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很多很多的小孩子，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周围的一切也全都变了；这两年，我突然发现，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应该像一个大人一样生活了。可是往日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昨天写作文还总不忘在最后加上一句“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或者“做一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现在二十一世纪已然走过十年了。感觉才刚刚认识晓欣，可距离第一次见到她也已经整整两年了。时间究竟是什么？过去的我们去了哪里？逝去的时光又去了哪里？它们都无踪无影了吗？可是，如果有人站在距离我们几十光年的地方用一架超级望远镜望地球，那么我们的一生又可以重演，这是多么奇妙，多么不可思议啊！ 我特别特别喜爱小昊昊。他很聪明，却又很乖，长得又帅又可爱。他的聪明和乖都总能让我感到很惊讶。去年寒假的时候，那时他还不到三岁，又一次我去商店买东西，他非要同我一起去，还要偷懒，想让我抱着他。我宁他不过，便和他谈条件：“去的时候抱你，回来的时候可不能再让我抱你了。”没想到他那么爽快就答应了。等到回去的时候他却又赖在店门口不肯走。我正要苦口婆心教育他要遵守诺言，他却使劲拍拍我的背，抱着我就是不走。我恍然大悟，只好苦笑着把他背回去。还有一次，我骑车带他出去玩，回家的时候不知怎的车胎被扎破了。他以为我在骗他，就是不肯下车，我只好一只手推车，一只手抱着他。他见我抱得累了，便让我放他下来，趴到地上瞧一瞧，发现车胎果然扁了，也就不再让我抱了，很卖力的跟在后面推车，一直走到家里，那是他第一次走那么长的路……他说话晚，三岁了还吐字不清。听人说，小孩说话晚将来有福气。我对此深信不疑。还记得以前有一个风水先生说我家祖坟位置很好，将来家中一定会出大人物。当时母亲一下子就想起了我，我也是踌躇满志。后来渐渐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成不了大人物，风水先生所说也只是迷信罢了。再后来，看到小昊昊，我便又想起风水先生的话。也许他所说真的是真的，但这个人不是我，而是小昊昊。我对此信心满满。其实不管小昊昊是否真的能成为大人物，我都一样的喜欢他，就像我爱我的哥哥一样。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我和晓欣也有一个小孩，像小昊昊一样的聪明可爱。 开学返校的时候，父亲执意要送我。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我上学父亲几乎从来不送我。这一次父亲却执意要送我，尽管哥哥和嫂子要送我到火车站。我们上了公交车，父亲依然站在路边静静地望着我，一直等到汽车缓缓启动，他才转过身慢慢离开。看着长长的路上只剩下父亲一个人的身影，我偷偷地流下了眼泪。
（四） 2010年3月5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眨眼，一年的时光已悄悄流过。我母亲曾经对我说过，其实腊月二十三就是新年的开始，从这一天开始直到春节，人们不能劳累，不能忧伤，每天都要轻松快乐。然而，她却在这一天离开了我们，留给我们无尽的哀伤。我们那里的风俗，每到春节都要把已故亲人的灵魂请回到家里和全家人一起过年，谓之“请魂”。新年过后，再把他们送回到天上，谓之“送魂”。到坟前请魂的都是自家年轻的后辈，从家到坟前的路上不能哭，回去的路上要哭着回去，这其中自有说法，只是我不懂。回到家以后要在先人的灵位前磕头跪拜。我瘫倒在母亲的灵位前，嚎啕大哭。我要把一年来我所受的委屈都告诉我的母亲，我要让她知道我多么想她。 回到家里，依然心情不好，姐姐就带我去参加了几桩婚礼，新郎都如我这般年纪。看着他们一对对幸福的走在一起，我总是想起晓欣：有一天，我终于娶到了她。那一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婚礼上，我喝了很多的酒。回到新房，她静静地坐在床边，脉脉地望着我，腼腆而又喜悦。我默默地望着她，又想起了我的母亲，我娶了一个好妻子，她却不会为我感到高兴了；我为她娶了一个好儿媳，她却不会为此感到幸福了。我跪倒在床前，趴在她的双膝上，失声痛哭…… 从婚礼上回来，便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我每天都要出去逛逛，从村南走到村北，一直走到晓欣家附近，却也从来没有和她有过一次美丽的邂逅。有一天，我照例出去溜达，看见一个小男孩像一个女孩打招呼，喊他姐姐。那个女孩像双双，那个男孩有点像双双的弟弟，这更使我相信那个女孩就是双双。她真的变化很大，高了很多，俨然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本想跟她打个招呼，问问她的近况。可是，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或者她没有看到我，也或者是装作没有看到我，匆匆的从我身边走过了。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像一把输光了家产的赌徒，我觉得心里空空的，很失落。 双双是我的学生。其实如此说我心中有愧。我只不过是高中刚刚毕业的那个暑假给她辅导过几节课，那时还有晓欣、姗姗，还有个很聪明的男孩叫高杰，还有他们那个高高胖胖的班长，那是一个暑假辅导班，我给他们带过几节课。那是我最难忘的快乐时光。那时候，晓欣、姗姗、双双还有其他几个学生经常到我家找我玩。她们可爱单纯，天真无邪，我看见她们就特别开心。她们有时候也带着她们的弟弟。双双的弟弟叫闯闯，他特别调皮，总是没事找事，还在我床上跳上蹦下，把我床单都弄脏了。晓欣的弟弟叫海洋，都叫他洋洋，他是个很乖很文静的小孩，我很喜欢他。不知不觉都过去两年半了，那时她们刚刚小学毕业，现在却马上就是高中生了。而我一眨眼也要大学毕业了。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面，我总是不时想起那时候的快乐时光，一切近在眼前，仿佛就在昨日。我很挂念她们，总是想方设法打听她们的学习等情况，又总在想，她们是不是还记得我。前两天还见到了姗姗，她也已长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喂，小孩，你是不是闯闯？”“是啊，你怎么认识我？”我怎么认识他呢？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却一点也不记得我了。是的，有些事情对你来说终生难忘，对剧中的其他人来说却就像平时吃家常饭一样，没人会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他吃的是萝卜还是白菜。 回到家中，站在门外，望着门口那几个趴在地的孩子，我的心情很低落。不知道晓欣是否还记得我，有没有想起过我。她见了我会不会像双双一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她现在是不是也变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呢？她长高了吗？她胖了还是瘦了？她应该还留着长头发吧？……我总是梦到她，却都是梦到去找她，找啊找啊，却始终找不到她，或者马上就要找到她了，梦醒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始终没有见到她。正月十五是开学的日子，但我没有返校。在我们那里，初一时大年，十五是小年。大年和小年都过完，整个春节才算结束。春节结束后，人们要在正月十六的傍晚把请回家的亲人的灵魂送回到天上。那天，我把母亲的灵位送到坟前。 我怕黑，但那一天，望着眼前的那片坟地，我却感到很亲切。那里埋得都是我的亲人——我的母亲、我的奶奶、我二爷、我曾祖父……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给母亲烧过纸钱之后，我便把准备好的烟花一一点燃。“咚——咚——咚——”，五颜六色的烟花布满了天空。据说，烟花飞的高，象征着将亲人的灵魂一路送到天上。当然，这是近来才有的习俗。那天，漫天的乌云，夜幕来的很早，我拜别了母亲缓缓地向家走去。“咚——咚——咚——”，身后的烟花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我回头望去，远远近近，五颜六色的烟花布满了天空，犹如满天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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